大食人間煙火

上個禮拜，母親來電告知，二伯父過世了。這是個很意外的消息，原因是心肌梗塞，所以家族皆感到有些錯愕。

父親家過去是傳統的農業家庭，兄弟感情頗親。雖然到了我們第三代，因見面機會不多，感情不免淡了些，但逢過年過節或婚喪喜慶，大夥還是會相聚在一起，家族尚有不錯的向心力。因此二伯父的事，對家族而言都是一件嚴謹而重要的事。

雖然我現在懷孕7個多月，民間習俗對於孕婦參加喪禮仍有所忌諱。但母親與父親的觀念相當明理，他們認為喪禮這回事，「人到最後都會走到這一步，大家都是互相支持、互相作伴」，保持平常心，不用因為懷孕而特別避諱。

我自己也是這樣認為。雖然公公對孕婦參加喪禮有點不認同，但二伯父兒時對父親照顧有加，是值得我們尊敬的長輩，也是兔子的「伯公」，相信他一定會保佑兔子的。因此，於情於理，我們母女前往致意，都是應該。

＊＊＊

30日這天一早，我就與家人就抵達告別式會場。二伯母特別囑咐禮儀公司幫我準備一條紅線，繫在肚子上，保護寶寶。

我一直相信，胎兒在母體中是有理解力與記憶力的。因此從昨天晚上，我就不斷對兔子說今天的事。我告訴她，有一個無緣與她見面的伯公，要去天堂了，我們明天要去送他，妳不要害怕，二伯公在天上會保佑我們的。

抵達時，因家祭時間未到，我們在會場等待。也許是氛圍的關係，我一坐下，看到前方二伯父的照片，眼淚竟然就撲簌簌流個不停。會場播放著音樂，寶寶對音樂特別有反應，也在腹中開始躁動，或者是感受到馬麻的情緒，我不斷用手輕撫肚子，與她說話，她也慢慢安靜下來。

也許，帶著胎兒來參加喪禮，還是有些殘忍的。畢竟她還未出生，就讓她先見識了死亡。但是兔子，讓馬麻告訴妳：生命還是有慈悲的地方，祂送走了老的，也帶來了小的；整個家族中，妳是第四代的小生命，象徵了希望和延續。因為有死有生，才能生生不息。

家祭、公祭結束後，是封棺儀式，我必須迴避，據說不能讓胎兒聽到封釘的聲音。母親帶我到約50公尺外的巷子，讓我背靠著牆，這樣背後有靠山，寶寶才不會嚇著。等待的過程中，我看著繫在肚子上的紅帶子，以及這些習俗，真覺一切充滿了智慧。喪一事，畢竟無人願意，情非得已遇到，在要顧全人情義理、送往生者最後一程，又在欲守護孕婦與寶寶的折衷中，有了這樣的安排，既撫慰了往生者，也庇祐了小生命。

親愛的兔子，這過程中，充滿對胎兒的溫柔、守護與慈悲，馬麻相信你一定能感受到，因而不會覺得害怕。讓我們送二伯公最後一程，祝福他另一個世界一切安好，也希望他保佑我們，讓妳健康平安的來到這個世界！